关于我的母语是不是独立的语言，我也经历过极大的困惑，所以我翻阅了大量的书籍来寻
找答案。有一本《牛津语言学简明辞典》比较有代表性（我想这本书不会有什么偏见吧）
，该书对于dialect一词的定义如下：
dialect. Any distinct variety of a language, especially one spoken in a specif
ic part of a country or other geographical area.
The criterion for distinguishing ‘dialects’ from ‘languages’ is taken, in
principle, to be that of mutual intelligibility. E.g. speakers of Dutch cannot
understand English unless they have learned it, and vice versa; therefore Dut
ch and English are different languages. But a speaker from Amsterdam can under
stand one from Antwerp: therefore they speak different dialects of the same la
nguage. But this is a matter of degree, and ordinary use often contradicts it.
E.g. Italian ‘dialects’ (‘dialetti’) are so called though many from the n
orth and south are not mutually intelligible. By contrast Danish and Norwegian
are called ‘languages’ though speakers understand each other reasonably wel
l. There are also conventions among linguists themselves: e.g. the ‘dialects’
of *Indo-European are the original branches of the family: *Germanic, *Italic
, etc.
词典编纂者提到了三条定义，其中第一条是原则性的（in principle）――互通度。此外
，词典编纂者也承认，关于语言和方言的界定，还有两种的方式：一种是因为把语言视为
一个国家的象征而把其他的非官方语言都贬为“方言”（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学术泛政治
化的表现，这也正是您对于方言的定义，我不奇怪，因为大部分中国人、包括我自己在上
大学之前都这样认为），另一种是在纯学术上用于语言的分类（这一条我们就不讨论了）
。这两种方式都被词典编纂者加了引号，可见，它们并不是纯学术的使用方法，它们的正
确性是有待商榷的。
当然，词典编纂者也承认，所谓的互通度是一个度的问题（a matter of degree）。不过
，我想您作为一个研究汉语“方言”的学者，一定不会怀疑中国南方的诸“方言”之间的
无法互通要不要打折扣。所以，我们这里的讨论不存在度的问题。
所以，按照原则性的标准，我的母语――福州话（闽东语），确实是不折不扣的语言。非
但如此，闽东语、闽南语、莆仙语、闽中语、闽北语都是五种彼此同源但独立的语言。所
以，“闽语”这个词，就好象“罗曼语族”、“日耳曼语族”等等概念那样，是一个纯虚
的范畴。
下面谈谈我自己的看法。
失去一门语言，就是失去看世界的一种方式。今天的中国，对少数民族语言保护的呼吁越
来越高涨，为什么？因为中国人自古就认识到，少数民族的语言和汉语是完全不同的语言
。然而，对所谓的汉语“方言”的双语教育政策却迟迟没有展开，您有没有想过这又是为
什么？因为政府认为，语言是一个民族唯一的象征，保护“方言”是与民族团结背道而驰
的。
关于闽人是不是汉人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您执意称呼我们为汉人，我绝
对不生气。因为福建的本地人，认为自己是汉族的人满街都是呢。说句良心话，我们身上
甩不开汉人的影子：我们姓着汉人的姓氏，说着汉语的一个古怪的分支，信奉着汉人的儒
家文化，大多数人也并没有不乐意做汉人。只是，如果“汉人”或是“中华民族”这个概
念的存在一定要以扼杀语言文化多样性为手段的话，我们宁可不做汉人！这个称号压在我
们头顶上确实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您提到潮州人逐渐放弃闽南语和客家人逐渐放弃客话的例子，我想这是属于民系交融的正
常语言演变，这样的一幕幕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但是福州人放弃福州话跑去说十万八千里
外的北京话，没有政府强行的错误诱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放弃把母语传递给下一代确
实是老一代人的自愿，不错；但是老一代的语言使用者往往没有意识到放弃一门语言的严
重性。而所有的罪魁祸首，只能是愚蠢邪恶的政府偏激的语言政策，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共同语的推广是必要的，但在推广地区必须鼓励双语、多语并用――就想今天西班牙的加
泰隆语区以及瑞士那样，绝对不是不可能的――可是中国内地哪有一个地区的“方言”被
提升为和华语并列的官方语言？没有！（补充一句：多亏英国的殖民统治，否则今天的粤
语恐怕也跟上海话一样岌岌可危了。）所以，我并不是简单地归咎于华语的推广，而是归
咎于历代政府错误的语言政策！
另外，您说您对汉语“方言”的消亡的痛惜之情不会与我目睹闽语现今状况时的感受有任
何不同。我宁愿相信您说的是实话――我感到很高兴，看来我原来是误会您了。但是，目
前在中国，敢勇敢地只身站出来痛斥中共错误的语言政策的汉语学者，据我所知只有上海
的钱乃荣一人。其他的学者大多都明哲保身，只是简单地表表态而已――光是说“支持多
样性”，这种不痛不痒的话谁都会说哩！所以，为了拯救这片土地上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
多样性，我希望您也能重新思考一下平时使用的术语，打破思维定势，反洗脑――放弃对
“方言”一词的错误使用就是很好的开端^_^。
--
Language Utopia
Language is the last homestead of human beings...
http://spaces.msn.com/gnudoyng/
[1;34m※ 来源:．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http://bbs.nju.edu.cn [FROM: 202.119.47.17][m
--
本服务为单向转帖，对此帖的回复和讨论不会转回原论坛。您可以在阅读软件中过滤来自bbs.nju.edu.cn-spam.invalid的发送人以阻挡本服务。反馈请至web2news(at)gmail(dot)com。
